第902章 大明朝行贿受贿的方法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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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扬州驿站。

    巡盐御史宋权像往常一样早早地起床漱口。

    他是巡盐的第一负责人。

    满朝文武和地方官员都在盯着他的一言一行。

    要做到不留把柄还需打铁自身硬。

    所以他每天都会按时上衙(上班),按时散衙。

    既不迟到,也不早退。

    吃完早饭后,宋权坐着轿子前往两淮都转运盐使司衙门。

    在去的路上,他开始思考两件事。

    第一件事是截止到年底,要给朝廷交多少钱。

    这个问题十分重要。

    不但涉及他的个人前途,还事关辽东的战事甚至整个朝廷的运转。

    年初时,朝廷预估亏空是三百万两。

    据最新的消息。

    由于开始在辽西走廊筑堡,外加辽东阵亡将士的抚恤银和山东的水灾,所以朝廷今年的亏空又比年初的预估高了许多。

    大约是四百五十万两。

    有三百万两的亏空,他就上交三百万两。

    毕竟完成任务就行。

    现在突然涨到了四百五十万两,他舍不得上交。

    没错!

    他巡盐的钱不止三百万两,具体多少钱就涉及到第二个问题。

    巡盐的钱该怎么分?

    在明代。

    官场上权和钱是分开的,联系不到一起。

    最起码在表面上是这样。

    这么说吧,以管钱的户部为例。

    支出的每一文钱不但会经过内部层层审核,还要经过其他各衙门的核对。

    最后还要交给司礼监和崇祯核验。

    想从账面上捣鬼,根本不可能。

    当然了。

    若是真的出了问题,这些官员又会因为害怕受到牵连而联合起来进行自保。

    既然这么严格,官员们又是如何贪腐的呢?

    这是一个很深奥的问题。

    当时能在官场上立足的人,都是精明人里面的佼佼者。

    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已搞钱的方法。

    在县里,最简单的搞钱办法是盘剥百姓。

    这种事当然不能由知县亲自来办,而是交给下面县丞,主簿,典史等人。

    他们或用刑狱勒索,或用增加徭役的办法搞到钱,然后再拿出一部分钱孝敬给知县。

    孝敬的办法也有很多种。

    最低级的办法是知县直接收钱。

    但问题也随之而来。

    知县收了下面人的钱,等于授人以柄。

    下面的人一旦出事,知县就会受到牵连。

    为了不让自已出事,知县不得不对下面的人进行偏袒。

    结果就是知县被下面的人拉下水

    所以稍微精明点的知县都不会这么做。

    他们的办法一般是让某个亲戚带着土特产来看他。

    由于带的土特产太多,这个亲戚便在当地售卖。

    至于价格嘛一个字:贵!

    四个字:贵得离谱!

    县丞和主簿典史会毫不犹豫地掏钱购买,完成行贿行为。

    或者是知县的某个朋友带着一堆本就破碎的古董瓷器来当地,结果被县丞的家里人“不小心”碰碎。

    县丞不得不拿出大笔银子进行赔偿。

    这些行贿受贿的行为都经过了第三人。

    事发之后就算县丞,主簿等人想指认,也无法直接指认到知县的头上。

    毕竟中间还有一个第三人。

    而这个第三人就更加神秘了,县丞他们既不知道对方的名字,也不知道对方的家庭住址。

    根本无从指认。

    哪怕最后找到了这个人,也是县丞和典史的自愿行为。

    与其他无关。

    其次,行贿都是点对点的行为。

    县丞知道他自已给知县送了多少钱,却不知道主簿和典史给知县送了多少钱。

    同理,主簿也不知道县丞和典史的底细。

    同一个衙门里的人都不知道彼此给上级送了钱,就更不清楚知县收了他们的钱之后又给谁行了贿。

    这种技术和艺术并存的行贿受贿方法有很多种。

    所以。

    想依法治理贪腐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,只能在时机成熟时施加酷刑。

    宋权此次的任务是巡盐。

    巡盐的全称是巡查盐务。

    说白了向那些拖欠盐税的盐商追缴盐税。

    然而这根本不够。

    因为自从纲盐法实施之后,每个盐商的每年缴纳的盐税都是固定的。

    运司为了完成任务,每年都会及时向盐商征税。

    即便有所拖欠,也不会拖欠太多。

    所以巡盐的钱的来源只有一个:向当地盐商索取!

    盐商通过朝廷赋予的贩盐权获得了巨额财富。

    现在让他们拿出一部分钱来支援朝廷,他们不敢不从。

    所以自从巡盐伊始,宋权便给自已定下了六百万两银子的任务。

    其中三百万交朝廷,剩下的三百万与户部尚书谢三宾分账。

    现在朝廷的亏空突然增加到四百五十万两,比之前多了一百五十万两。

    如此一来,他的计划就都被打乱了。

    如果从他和谢三宾的钱里往外拿一百五十万两,他不甘心,谢三宾也不会同意。

    如果再向下面摊派,麻烦又接踵而来。

    钱是一层一层收上来的。

    下面的人向上交钱时会给自已留下一部分。

    也就是说,最底层的官员极有可能向盐商摊派了一千二百万两银子的任务。

    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。

    追加摊派的话极易把盐商们逼急了,迫使他们做出鱼死网破的事。

    虽然不一定能牵连到他,但是他的前途也会因此受到影响。

    “该怎么办呢?”宋权坐在轿子里,自言自语。

    思索间,宋权的轿子来到了两淮都转运盐使司衙门外。

    两淮运司设都转运使一人,从三品。

    同知一人,从四品。

    副转运使一人,从五品。

    其余官员亦不在少数。

    看着门口的轿子和马匹,宋权知道两淮运司的官员已经先他一步来到了衙门。

    就在他打算走进衙门时远处传来马蹄声。

    转头看去。

    一队身穿常服的锦衣卫正骑着马朝他奔来。

    宋权的心立刻悬了起来,以为这队锦衣卫是来捉拿他的。

    紧接着他又将悬着的心放回了肚子里,并露出一副淡定的表情。

    在没搞到足够的钱弥补国库亏空之前,朝廷是不会对他下手的。

    眨眼间,这对锦衣卫已经来到他的轿子前面。

    为首之人抱拳询问:“这位大人可是巡盐御史宋权宋大人?”

    “正是宋某!”宋权淡定回答。

    “朝廷有旨,宋权接旨!”锦衣卫大声说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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